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人。
白素贞有些麻木,像是在梦里看那段故事一样。结缘伞,湖心舟,还有羞红了脸的许仙。
不过到底还是出了很多岔口,这一次与以往不太一样。伞不是她送的,人也不是她请来的,他们也到底也没有共撑一把伞。
她摸了摸发上的簪子,也还好,簪子也没掉。
许仙:“雨还未停,若姑娘不嫌弃的话,这伞——”
白素贞比较抗拒它移开了视线。
没等到想等的人反而是许仙上了舟,她也知晓被和尚骗了。奈何眼前之人到底是她恩公,她又做不到冷言冷语转身就走。
下了舟,许仙先一步撑开伞举在她的头顶,嘴里说着:“冒然打扰还请见谅,实不相瞒,我听了乞儿的转述以后心中澎湃,不顾劝阻只为见您一面!”
白素贞淡而笑之,转身,额微收,抬眸看去,“这位小官人不必与我这般说话,我不过是个四处求缘的可怜人,只盼望有朝一日能治好心爱之人。”
只见那个叫许仙的瞪着双眼步步后退,后退,踉跄几下倏然摔倒。白素贞欲上前搀扶,他又几个翻滚,滚了一身的泥水。他挪着臀,胳膊支了几下终于站起来,捂着胸口似笑似哭,似是痴了,“我之前还疑心,现在看来,你绝非凡女!”
原是自白素贞转身看他的那一眼,如朵雪莲被点了精血在圣洁的冰雪中绽放开花瓣,可它又非是那般圣洁,起码在她说“……心爱之人。”之时,她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菩萨像突然裂了缝从泥封中走出来,对着你婉婉道来她的心声。
心中澎湃、心中澎湃、心中澎湃……
他的心快要自己做了主从这副主人的身躯中破开骨骼血肉钻出来!
“我要帮你,求你,让我帮你。写表文也好,别的也好,还请蛇仙给我这次机会。”
白素贞向他迈过来,他忍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吞咽口水。哪知蛇仙只是绕过他捡起了地上的伞,她看着伞的内顶,久久不语。
白素贞:“这伞是哪来的?”
许仙终于回了神,连忙站起拍打衣裳,“是位好心的姑娘送的,她见我被雨困住送我这个。”他回想起来轻笑一声,补一句:“好心是好心就是脾气不太好,明明是帮我可说话却硬得狠。”
伞柄被温柔拾起,手指穿过根根伞骨指腹小心翼翼地落在血色文字的一旁。那“青”字已经有些模糊,又因为是血颜色也不再是鲜红。
这时白素贞的声音轻柔得过分,她问:“伞给了你那她是如何走的?”
许仙:“那姑娘一看就脾气火爆,多问一句都不行,给了我伞她便直接走进雨里。”
“呵,一个健壮男子就被雨给困住了,一个姑娘家却冒雨而行。”
许仙这时才反应过来,懊恼得直敲脑袋,“哎呦我这个呆子!是我不对!”白素贞并不是有心去怪他,“是我该道歉,我没有批判你的意思。我只是……”
白素贞:“我只是心疼那个女孩,你可知她在哪,或者说她往哪去了?”
许仙得了伞只知晓一门心思上舟去,哪留意送伞的姑娘往哪走了,再说不知她名姓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呐。
白素贞没得到想要的消息也没有消沉,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她见雨也停了便仔细把伞擦干,收在手里。她与许仙在亭中闲话几句,看了他写的表文,发现他将“相爱之人”改成了“姊妹”,她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这会儿也没多言,随他去。
许仙作揖,道:“义妖救妹,这等传奇若我能参与其中……后世之作中,该如何谱写我呢?”
有他这句话白素贞倒是松口气,这人有所求便还好,若无所求还真不知这人心思。可她还有一些顾虑,明说给他听:“我本不该泄露天机,只是我必须向你言明,我已是欠你的,这次再欠,我该如何还得起?”
许仙这人倒没真的傻透,他从前不认识白素贞可她却说相欠的话,那应当和前世有关。他笑起来,说:“莫非是前世?若真是前世还请你不要多虑,我又不记得前世的事与现在的我有何干系?那就——不用还了。”
此言一出,已经晴了的天骤然响起一声惊雷。这雷声巨响震耳,震得凡人耳鸣胆颤,震得白蛇元神惊惧。
凡人并非是六界蝼蚁,相反,他们是六界的核心,他们有主导万物的能力只不过上天让他们寿命短暂魂魄又不停轮回让他们无法参破。而当真有参破者时,天,或赐或罚总之将这些参破者带离人世。
人的言就是“令”,白素贞深知为妖魔者会迷惑凡人让他们口吐出“令”来。或是助自己的修为,或是借此作恶。曾有妖魔趁凡人萎靡不振心神不稳从而迷惑他,让他说出“真想死了算了。”这类话,妖魔得了“令”便吸食了他的魂魄还不必受罚。
白素贞此时不知自己此举是否和妖魔无异?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破碎了千年的绳索。是该欢喜,还是——?
那雷声响过一次便不再响过,云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