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小南看一眼钟牧的脸,再看一眼他挂着吊瓶的手。
指节苍白,指尖没有血色、玉石皮肉的一双手,手背青色的血管蜿蜒,被白色胶布固定的针管闪着金属的冷光。
怕针头的妹妹打了个寒颤,没敢多看,又去瞟钟牧苍白的脸。
半倚着,居然多了一点病弱的文雅气,清贵又脆弱。
让小南没忍住,多看两眼。
只是一想到这个家伙是怎么进的医院,再好看、新鲜的脸都没能压下妹妹的笑。
看两眼,别过头笑一下。
钟牧半阖着眼,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想笑就笑吧……”他心冷。
妹妹是个热心的妹妹,虽然说话声带笑,但手指悄悄塞进人没挂水的手掌里,被他一把握住。
“哎呀,我感动还来不及呢,是谁一大早、辛辛苦苦给我煮粥呀?”小南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人因为自己进了医院——虽然只有一小点沾亲带故的因果关系,但是还是很感动的!
这么可怜的一张脸,说些好听话哄人又不费事。
钟牧捏捏她嫩生生的手指,一丝一缕的热量从交迭的掌心温暖整个心脏,心软的一塌糊涂。
“然后做饭把自己吃进医院。”
“那,那是意外啦,”小南又想笑,又觉得自己这时候笑出来有点不好,折中一下,把小脸埋到人手臂上藏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哈哈哈是,第一次嘛,大家,大家第一次哈哈哈哈,都会这样的,没什么啦哈哈哈。”
“嗯,第一次就把自己送进医院,还是在喜欢的女孩子家里,”钟牧想揉揉她蓬乱的头发,没手,忍得手痒,“这何尝不是天赋异禀呢。”
“哈哈哈哈哈……”把妹妹笑得捏他手指,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然后看这个第二天兴致勃勃要给自己做粥,结果现在在这里吊水的小可怜。
“怎么灰掉啦,”终于笑够的坏宝宝爬起来,捏着人下巴上下左右的看,钟牧半阖着眼,眼睫投下的阴影画出一笔浓墨,整个人很懒怠地任小南摆布,“好可怜哦。”
“因为被某个坏宝宝笑得。”
才不是。
宁白侧目看自己老板一眼,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哪里是灰掉的样子。
钟牧自己不觉得,他被小南“灰掉”这个用词戳中,可爱得叫他想亲她,又被“好可怜”地一哄,薄白的颧骨不自然飞上一点红晕。
自觉承担起照顾病人职责的小南看护很认真负责,“疼不疼呀?”
小狗狗一样凑到他打针的那只手旁边,仰起的小脸有点忧愁,“好可怜好可怜。”手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一下垂落的手指。
凉的人心惊。
“嘶,怎么这么凉啊……难不难受?”
柔软的手心很小心,给他捂着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指尖。
钟牧的心脏在攀升、跃动,他看南仪景圣洁的小脸,像看一尊雕塑的圣母像。
喉结滚动。
撤出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温暖的手心包裹她,没笑,但声音很柔和,“不凉手吗?”
小南诧异地看人,“你嫌你自己啊……”
“怕你凉到啦,”他克制地收回手,捏捏人脸颊肉,“好心的小南同学。”
小南同学不放心他,可能是这副脆弱又可怜的模样实在激起了妹妹一点怜爱,又可能单纯的因为他好看……一会贴贴他额头,一会碰碰他手指。
好可爱。
钟牧眼神分不到旁处,几乎要把小南整个人装进琥珀色的眼眸里。
“喜欢这个耳坠吗?”他突然问。
“?”
小南目光凝在那点浓绿上,随着耳坠的摇曳晃了晃,这点重色成为钟牧苍白的脸上唯一那点鲜活气,让他有种妖异的非人感。
“喜欢,”她几乎是被吸引,“第一次见就想说了,”妹妹碰了一下耳坠,晃动里方见翠湖波涛一样的华彩,“你好适合这种啊。”
“真好看。”
手指搭在耳坠上,眼神却控制不住地、柔柔地凝视着钟牧的脸。
钟牧不知什么时候搭在她耳垂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唔?”小南迷茫地往后退,耳垂敏感,叫熟悉的气息贴近了捏,很难不让人想起上次更浓郁更贴近的那种潮香,耳尖红的飞快。
“……我也是。”他沉默,然后叹息。
把自己左耳的耳坠取下来,仗着小南不敢有大动作碰到自己,给她戴上。
很私密的侵占感随着耳针的进入,一点点、一点点,从耳孔磨到指尖。
钟牧清俊好看的脸近在咫尺,两个人呼吸都很轻,小南愣在原地。
直到他离开,手指上的薄茧还细细地在耳垂上磨了一下。
磨得妹妹腰肢、颤了一下。
眼睫潮湿地看人,好像让人欺负狠了,又让人想狠狠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