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疑心嫉妒。不过,相公,那时你便心里有数,不说破而已,是不是?”
赵野缓缓颌首。
原婉然微钩唇角,道:“后来绣娘们一样爱搭讪你,不过来的都是大娘,和你聊食谱。大姑娘小媳妇通通不来了,她们嫌你闷,满口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哪里闷了呢?能从天南聊到地北,话头不带重样。是我露出介意意思以后,你存心叁句话不离家务活儿,变着法子疏远那些绣娘。”
赵野忍不住微笑,低脸抵住她额头轻蹭,“你发现了?”
他以为原婉然既然不乐见旁的女子亲近自己,自己便该避嫌。此事属于本份,无须提起,然而妻子能体会自家用心,到底可喜。
原婉然道:“我算不上伶俐,可也不傻啊。”
赵野摩挲她脸颊,“伶俐也好,傻也好,是你就好。”
原婉然弯起眉眼,一会儿轻声道:“你体谅我藏心事不说,我也体谅你。自然,隐暪小心思妨害小,隐暪大事不好,但小心思还有难开口的时候,大事更是啊。有些大事像恶梦,比方……”
她蓦地打住言语,握住丈夫抚在自己颊畔的手,将脸向那厚实掌心揿了揿,这才说下去。
“比方蔡重欺负我。事情过了好一阵,他也遭了报应,我依然不愿想起,想了便后怕、恶心,更别提对谁说起。你从来不谈杀人的事,定然也是它教你难受。因此,你不必勉强自己,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在了,能开口了,我便那时候听。”
赵野料度原婉然胆小善良,自己杀过人,她因此生出芥蒂也难怪,不意她百般体贴维护。一时他无话可说,只是执起那双小手亲吻。
“婉婉,你把我说成苦主似的,你那事不同于我那事,你无辜受欺负,我可是伤了人命。”
原婉然坐直身子正视他,“你不会无缘无故害人。”说时,如同叙述“太阳打东边出来”,无庸置疑。
原婉然又道:“我可不是帮亲不帮理才这么说。——相公,你从前看我很不顺眼吧?”她问归问,其中却无一丝探询意味,而是笃定,“你认定我背地偷人,面上假正经骗你们兄弟。”
“婉婉。”赵野心一紧,握住她臂膀。
原婉然上身前倾,手按他膝头,柔声道:“我不是同你算旧帐,那么做没意思。我就想说,当年你多讨厌我啊,圆房隔天,我冲你打打杀杀,你自然更没好气。你已经恼恨我,又教我重重咬了一口,情急还手,打一两下逼我松口也算人之常情。但你没有,你只是制住我。过后你大哥上山出事,你气疯了,一听他留的嘱咐,到底收手了。”
原婉然深深看着丈夫,说道:“相公,你管得住自己,必定出了大事才杀人。”
赵野捧住他的小妻子脸庞,那张小脸一片赤诚笃信,粉嫩嘴唇娇音婉转,吐出的每个字却都是斩钉截铁的劲道,一下下砸在他心坎,一下便是一个缺口。
他内心深处根深蒂固某椿物事,本来固若金汤,此时此刻全盘瓦解,热血冲过断井颓垣四方溃决,沸腾周身血脉。
他一把揽过原婉然,当那柔软温暖的身子贴在怀里,他莫名生出一股力量。霎时间,那些鬼影幢幢的旧事溢出心房,可以宣诸于口了。
他牢牢抱住原婉然,低头在她额角鬓旁重重吻了几下。
原婉然给牢牢抱住有些透不过气,却不言语,静静回抱丈夫,轻抚他背脊。
他缓缓道:“婉婉,我曾提过,生我的那女人讨厌我。”
“嗯。”
“她恨毒了我,记事以来,我略近她的身,便是一场推搡打骂。离她远远的也不行,叫她瞥见……她看我的眼神像瞧见脏东西。人心换人心,她待我无情,我自然恨她。”
顿了顿,他轻笑,“可惜人性犯贱,越是不被爱的孩子越渴望被爱。明知道那女人巴不得一脚踩死我,就因为她是我生我的人,我既恨她,又盼她哪天能给点好脸色。这等念头我对自己都羞于承认,但确实有的。”
他抚了抚怀里妻子的后脑勺,又说:“某天,我无意逛进一间庙,庙里由一对道士师兄弟主持,其中师弟你今儿遇上了,便是武神庙那位。他的师兄口才好极了,一张嘴可以把天上的鸟说到地下。那牛鼻子老道向我兜售符咒,夸说天大仇冤都可消解,父子反目能重新亲热,夫妻离心能再次恩爱,我信了。那日我手攒符箓,看着殿上神像十分矛盾,一面鄙夷自己热脸贴那女人冷屁股,一面心存侥幸,盼望神佛保佑愿望成真。”
说也凑巧,几天以后,那女人破天荒开口唤我‘阿野’。——往常她难得喊我,喊的可是‘野种’。之后她一天天和善起来,我从疑心她没安好心,到习惯她好声好气,开心得不得了。我以为神佛有灵,响应了祈祷,把从小打杂积下的赏钱全捐给庙里。”
原婉然聆听赵野述说,心惊胆颤。
赵野母子不论为何缘故和好,以现时赵野的态度,可知他俩终究再次决裂。因此赵野目下说的纵然属于好事,她一旁听着,犹如目睹一人走在结冰湖面,那人一无所觉,唯她心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