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不禁怔了怔。
两息后,她深吸口气——容她编编看。
仙人抚顶9
醒来后的江雪禾, 重新压制了他身上的黥人咒,不复之前的颓然,又变得从容、澹泊。
这样的江雪禾听了缇婴编的瞎话, 依然不认同——
他要她将“卖身葬兄”的钱还回去, 还要帮她将之前杂技团贪着不给的钱财要回来。
前者,缇婴嫌丢脸, 不肯去;后者,缇婴嫌钱太少,也不肯去。
缇婴叫嚷:“我不要去……你要我承认我在骗人,别人就会骂我,我绝对?不要!”
十五岁的小少女, 虽然可以?随口胡言乱语,却偏偏有一腔强烈的自尊。
江雪禾挽着她手臂, 态度稍微强硬一些,她便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泪眼婆娑, 抽抽嗒嗒。
倒也不是真的哭,她只是双眸噙泪、鼻尖点红,这小可怜儿?模样, 便让江雪禾心软了。
缇婴分外不理解:她平时也没觉得他多善良多有原则, 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
江雪禾俯眼看她:“你不肯去?”
缇婴生气又委屈,眼睛盯着他,冷冰冰的, 分明是不肯妥协。
且她本性刚硬——恐他越是逼迫她,她越恨他, 根本不服他管教。
江雪禾望她片刻:“那好。”
缇婴警觉,以?为他要靠修为压制她, 压着她一同去。
江雪禾拿帕子要为她擦眼泪,他手才抬起?,就看到缇婴往后退了一步,祭起?一把小剑,剑锋直指他。
江雪禾顿一顿,将帕子塞给她,让她自己擦眼泪。
缇婴羞而?不安。
她见江雪禾并不逼她,而?是施展法术运用追踪术,去寻之前那些观看她“卖身葬兄”的路人。
人流熙攘的街巷长径上?,在术法施展后,浮现了点点青色辉光。
江雪禾回头看她一眼。
她板起?脸,再?后退一步。
江雪禾便柔声嘱咐她:“你别乱跑,等着我。”
缇婴怼道:“谁也不能命令我。”
江雪禾无奈,却也不说她了。
他跟上?那追踪术,缇婴踟蹰片刻,偷偷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做什么?。
她半追不追,江雪禾一回头看她,她便装作独自玩耍、不睬他的模样;他开始走路,她又忙跟上?。
江雪禾果真厉害,一一找到了那些看戏的路人。
缇婴不肯过去,但?她躲在巷后偷看,大?约能从师兄低垂的眉眼、对?方怔愣又气怒的反应中,看出?江雪禾在与?人解释之前的事?,将碗中的钱还回去。
他温温和?和?:“是我病重,家中妹妹想帮我减轻压力……”
有人愤怒于欺骗,指着少年鼻子破口大?骂。江雪禾面色如常,唾面自干。待对?方骂完了,他又转去下一家。
有人生贪,想从碗中多拿钱财,被江雪禾一眼看出?后,那人恼羞成怒,对?着他痛骂连连。
有人想动手。江雪禾退几步,没让对?方得逞,却也让对?方打了几下,平了火气。
江雪禾还替缇婴去杂技团中讨要工钱。
他平静而?温和?,据理力争,却因年少端秀面善好欺,而?惹得打手想动手。这时候,江雪禾便会动手,他即使不用法术,在凡人中,也是那类武艺高超的人。
他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态度,有时惹怒人,有时又让人敬佩。
缇婴一直偷看,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从江雪禾的平静中,看出?几分他以?前独自生活时的冷淡。
万般唾弃、欺凌、寻仇、厌恶、嫉妒、觊觎,全都会发生。
这世间,已没有太多让他意外的事?。
他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本身也是一种“无情”。
缇婴因此惶然,闷闷不乐。
她看不下去了,悄悄跑开。
江雪禾偶尔回头一刹,见那偷跟着的小姑娘不见了。
他立在原地怔一怔,却又不得不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他近日?情绪受她影响已经太多了,今日?好不容易压下黥人咒,他不能重蹈覆辙。
—
江雪禾做完所有这些,已到了下午时分。
乌云滚滚,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江雪禾能感知到缇婴的气息,他不着急,撑起?伞停在一热气腾腾的摊贩前,为缇婴买一碗热馄饨。
身上?钱财不够用,他随意当掉了身上?一样值钱物件。
江雪禾等待馄饨的时候,听那老翁聊道:“既然是给你妹妹买的,小公子为何不让妹妹直接来这里吃呢?你这么?巴巴端回去,面食坨了,味道就不如现在了。”
这倒是无妨。
江雪禾将馄饨收入乾坤袋后,可以?短暂地定住里面的时间,不会影响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