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好歹也是个汉子,不好同柳哥儿在人来人往谁都能瞧见的院子里多聊,便说云胡在屋里歇着,这会儿定然是醒了。
柳哥儿得了信,快步往屋里去,果不然刚推开卧房门,就瞄着云胡神色惊慌,手忙脚乱地往被子里藏针线。
“你也不怕扎了自个儿。”柳哥儿忍不住出声揶揄他。
云胡脸皮儿薄,被柳哥儿一句话臊得涨红了脸。原是刚从外面回来那会儿,谢见君为了让他躺下歇息会儿,收了他的针线笸箩。
他实在躺不住,偷着摸想着给谢见君缝个荷包,今日找钱时,见他的荷包已经破旧了。方才,当是谢见君进来“查岗”,他才这般紧张。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满崽送了盘花生进门,转头又跑出去,和小山俩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不过有谢见君看顾着他俩,倒不用担心,柳哥儿的目光追随着满崽没了影儿,掉头悄没声地凑近云胡,声音放低问道,“你还好吧?”
云胡神色一怔,“还、还好、就是淋了点雨,夜、夜里生了热、不、不过现在、不热了。”
“哦”,柳哥儿浅浅应了声,他刚进院里,就闻着一股子草药味儿,想来是给云胡治病的,他不放心地上下将人仔细一打量,复又开口,“你可不知道,你那家口子,昨日知道你自己出去卖豆腐时,那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吓得满崽都不敢说话,怕挨他家阿兄的骂,躲在我身后不出来呢那个昨日他、他回来没骂你吧?”,
嘴上说着“骂”,但柳哥儿心里担心的却是另一回事儿,照昨日谢见君那脸色,可别回头冲着云胡动手,云胡这瘦小身板,可不是他的对手。
头着前些日子,他还听娘说,舅舅家的村子里就有一屠户夫郎,自个儿偷摸跑出去,被屠户抓回家,被打的惨叫声半个村子都能听见哩。
云胡脑袋摇得跟那拨浪鼓似的,“谢、谢见君性子向来温和,不曾、不曾训斥过我,就连满崽调皮、他也不、不生气。”
“那如此甚好。”柳哥儿讷讷地点头,掺和旁人家的事情到底不合适,但瞧着云胡的确不像是被欺负过的模样,他歇了心思,转头又同云胡聊起闲话来。
谢见君熬好了药,放置温热好入口,才端着给送进了卧房,本打算留柳哥儿和小山在家里吃顿便饭,难得云胡在村里有说得上话的好友,柳哥儿一家又帮了那么多忙,请吃一顿饭怎么也说得过去。
他刚开口,柳哥儿立时牵着小山就要离开,只说是出来前没同家里知会一声,这会儿爹娘肯定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
谢见君不好硬留他二人,切了几斤刚出锅的鲜嫩豆腐,放在柳哥儿带来的竹篮子里,才将人送走。
走出几步,见院门口没了云胡和谢见君相送出来的身影,柳哥儿发愁地看向篮子里的豆腐,娘让他送些花生过来,走前还特地叮嘱他,老谢家不宽裕,叫他俩如何不能留下吃饭,这会儿提着豆腐回去,可得被他娘拎耳朵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他人来这一趟,也算是放心了,这个谢见君当真是个知人事好相与的,云胡跟了他,日子过得不算差。
早上熬的米粥还余了小半锅, 谢见君添了点水进去,又烙了几个菜饼子,调馅儿时拌了些荤油, 都是长身体的年纪, 总不好日日都吃的清淡。现下又有卖豆腐的进账在, 明日他便去村里屠户那儿称些棒骨回来, 白萝卜切块炖上个把钟头, 三人一道儿开开荤腥。
加了荤油的菜饼子越嚼越香, 内里的馅儿油光闪闪的,很是诱人。满崽双手捧着菜饼子,一口接一口,吃了大半个儿,小肚皮儿撑得溜圆, 连云胡都忍不住多吃了半个,一碗稀粥给塞满了缝。
“云胡, 最近这几日别独自出去了, 村子外面不安分, 想买什么同我说, 我陪你一起去。”谢见君咽下嘴里的饼子,将筷子往碗沿儿一搭,抬眸同他说道。
一想起那壮汉的骇人模样,被他猛踹两脚的腹部隐隐作痛, 云胡打了个激灵,忙不迭摇摇头,“没、没什么、要买、我不、我不出去”
“我同先生那边提过了, 之后每日早些下课,我回来就背着竹篓去附近几个村子里走走。”, 先前他白日里去许褚那儿上课,家里卖豆腐的事儿都是云胡在操心,他一直很是过意不去,原是早就计划好的,正好趁着现下这机会,谢见君就把这活儿给包揽了过来。
“那、那你的功课。”云胡急急巴巴地问起,谢见君读书的事儿他帮不上忙,便想着自己多干些活,分摊他的辛苦,可到最后,重担还是压在了他一人的肩膀上。
“不妨事,先生宅心仁厚,我同他一说便应了,左右整日看书有些倦了,正好做些旁的事儿,也算是给自己解解乏。”,谢见君拍拍他的手背,轻笑着宽慰他。
“不、不忙的时候,我就同、同你一起去、搭、搭把手。”云胡蹙着眉头磕磕绊绊道,走街串巷卖豆腐可不是什么轻快活儿。
“行、”,谢见君满口应下,他看的出来,倘若自己再拒绝云胡,这小少年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他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