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往他身后垫了个软枕,从昌多那儿接过刚烧开的热水,濡湿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待二人浣洗完,从屋中出来,季宴礼早已经等得百无聊赖了。
李大河夫妇忙着做年夜饭,师念同三小只玩得欢,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干巴巴地坐在院中石凳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家里怎么了?”谢见君先将小夫郎安置好,才凑过来问道。
“大过年不说扫兴的事儿”季宴礼眉宇间印着烦闷,他摆摆手,一副不是很想提的样子。
谢见君了然,将此事儿不动神色地揭了过去,“既是过来了,晚些吃完年夜饭再回吧,师念能来,云胡也挺高兴的。”
一听这话,季宴礼登时就换上另一幅面孔,银白折扇在掌心里颠了颠,一脸谄笑道:“到底还是师弟懂我,左右家中冷锅冷灶,倒不如来你这儿蹭顿饭,好凑凑热闹!”
谢见君知道他就是在等自己的这句话呢,当下挑了挑眉梢,语气凉凉道:“饭不能白吃,你可得用干活来换。”
“成交!”季宴礼满心欢喜,对应下这话的严重性一无所知。
于是,先蹭了一顿早饭后,
二人便开始帮着李大河夫妇,脚不沾地地从日出忙到了日落,又是切菜杀鸡,又是剁肉和馅儿,一直到酉时过半,才停下来喘口气。
暖烘烘的堂屋中,炉火烧得正旺。
搬来上京的头一年,谢见君领着大伙儿举杯,庆祝新年吉乐。
天黑透了, 街道上民宅中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满崽打早起就一直盼着,现下听着这动静, 心里直痒痒, 三口两口地咽下小半盘饺子, 便拉上子彧往屋外跑。
临走到门口发现昌多没跟上来, 他回身招招手, “昌多, 快来!别跟他们一堆无趣的大人闷在一起,阿兄买了好多鞭炮,我带你放鞭炮去!”
昌多站在原地没动,他自觉自己被谢府收留,理应是要多些干活, 伺候好主家,哪里能像小公子那般肆意。
“去吧, 昌多 ”, 云胡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儿不用你帮忙了, 一道儿去玩吧。”
昌多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谢见君,得了他的点头首肯后,才恭敬地拜了个礼,跟在满崽和子彧身后出了门。
季宴礼的眸光淡淡扫过他身上穿着的缎面棉衣, 低声道,“你二人倒是对这个孩子挺上心。”
谢见君正忙着给云胡挑鱼刺,闻声微微抬眸, 轻笑一声,“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左右家里长辈都已经不在了,总不能事了之后,放他流落街头吧?。”
“说的也是。”季宴礼应和道,“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留在你府上,将来能跟满崽做了个伴儿,就是怕京兆”他还想再问问刘文生的事儿,冷不丁谢见君冲他使了个眼色,截断了他的话。
“云胡,你不是想让我帮你看看小肚兜的绣样吗?”,正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浅酌的师念蓦然出声,她瞧出谢见君大抵是不想让云胡知道官场上太多的事儿,故而极有眼力见儿地拉上懵懵懂懂的小夫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卧房。
待屋门掩结实,季宴礼敛回目光,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你没跟云胡说昌多家的事情吗?”
谢见君提了口气,摇摇头,“没说那么详细,你也知道,云胡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大夫叮嘱过,不让他情绪波动得太厉害,我就挑拣着那些无关紧要的,同他讲了讲,光是听着侵地的事儿,前两日就已经睡不好了,还做起以前的噩梦。”
“哎…”季宴礼轻叹,“别说是云胡了,我刚听说时,都替你捏了把汗,捡个孩子,都能捡出这么多事儿来”
“便是碰着了也无法,换做是你,难不成你会眼睁睁地瞧着?”
季宴礼被噎了一嘴,细想之下,若是自己先遇着这小哥儿,也并非会选择独善其身,”你就庆幸吧,我的好师弟,好在这后面的事情,都是先生一手操办的,三皇子若真要追究起来,未必会把账算在你头上!况且,这年后一开印,光是这从三品的京兆府尹的位置,就足够两位殿下争一段日子了,不过他们在朝中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会儿恐怕已经挑好了合适的人选了,就是不知道太子这边,会是要推拒谁上位”
谢见君夹起一筷子菜,不由分说地塞到季宴礼嘴里,“朝堂之下不谈政事,大年下的还得跟着动脑子,你累不累?”
“你你你你”季宴礼手指着他,磕磕绊绊好半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干脆端起酒杯,仰面一饮而尽,辛辣的酒酿顺着喉咙涌进腹中,烧起一片滚烫,他抹了把嘴,端起了师哥的架子,“你呀,还是自己小心一点吧。”
“是是是,师哥都说得对!”谢见君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卧房门,这扇门后面,有他拼死想要保护的人,他自是会万般小心,谨言慎行。
许是因着心底都压了事儿,一壶竹叶酿刚见底,俩人脸上都见了醉意。
说是今夜要不醉不休,谢见君心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