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站在码头目送商船远去,目光偏移到远处的海岛,他思索着他跟海珠婚后可以搬去岛上的提督府住,那里离海近,她没事做了想出海就出海,平日相处也不用顾忌家里长辈的看法。他能感觉出来她来他家有些拘束,她在自己家自在惯了,想睡就睡,想玩抬脚就出门了。
一大家子
商船在沿途码头停靠耽误了时间, 到永宁时天色近昏,渔船都已归于海湾,码头上冷清许多, 卖蚝烙的老阿婆还没走, 船上的人还没下来她就吆喝着问要不要买蚝烙。
海珠不用查户籍,她跟守卫打个招呼先一步离开码头,街上人影幢幢,她穿过热闹的街市拐进青石巷, 潮平还骑着根竹竿在巷子里跑, 她抓住他问:“家里饭还没好?”
“没有, 小妹不听话,哭了一下午,奶在哄她, 我二姐下学了才开始做饭。”潮平一手拿着棍子, 一手拉着海珠往回走,进门了把棍子藏在门后,蹦哒着说:“我大姐回来啦!”
“不是前天才走?就住了一天就回来了?”齐二叔问, “你一个人回来的?”
“嗯, 他家来客了,我不想待了就回了。”海珠舀水洗脸洗手, 她往厨房里看一眼, 风平在烧火,冬珠在炒菜。
“星珠还在哭?我过去看看。”她往外走。
还没进门先听到搓衣声,海珠推门进去, 就见她三叔坐在门口搓尿布, 见到人他立马“嘘”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刚睡着, 耳朵都要给我吵聋了。”
“我去看看。”海珠放轻脚步推门进去,门窗紧关,屋里闷热又难闻,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床头,贝娘苍白的脸映在烛光里蜡黄蜡黄的。
齐阿奶看了海珠一眼,招手让她过来看,摇篮里的小丫头吸着嘴唇闭眼睡着,脸上还皱红皱红的,没有眉毛的眉头皱着,睡着了也不开心。
“你睡,饭好了我给你端来。”齐阿奶轻声说,她拉着海珠开门出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长叹一声,说:“你三叔不是个混的,你三婶也是安静的性子,这丫头不知道随了谁,脾气大呦,难伺候。”
海珠心想贝娘性子安静是后天养成的,才生下来乖不乖只有她娘清楚。
出了门,齐阿奶捶着肩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婆婆没多留你住几天?”
“他家来客,还是官场上的人,我不想久待就回来了。”海珠还是那句话,走进自己家的门,她进屋去炒菜,猪肝切好了还没炒,锅里蒸着鱼,灶台上放了盘韭菜炒鸡蛋和炒豆腐,其他的就没了。
“我三婶吃什么?”她探头出去问,“猪肝要怎么炒?”
“猪肝煮汤,再丢撮粉是给她吃的。”齐阿奶走进厨房,说:“连着几天吃鸡喝鱼汤,她奶堵了,二旺奶说给她吃清淡点。”
齐阿奶哪懂这些,她生三个孩子,坐月子多是鱼汤煮粉鱼汤泡饭,给大儿媳妇伺候月子的时候是两三天一只鸡,都是苦着过的。到了小儿媳她心想有条件了就好好补补,炖鸡汤的时候还丢了枸杞红枣想给她补血,听人说猪蹄炖汤补人她去买两只猪蹄炖半天,结果还补出事了。
“我闻着我三婶屋里味道不好闻,又闷热,她估计也难受,能不能趁晌午太阳好的时候开窗散散味?”海珠觉得把她关在气味混浊的屋里她得疯。
“行,我给你三叔说。”
蒸鱼起锅了,海珠洗锅烧油,蒸鱼盘里的水篦掉,鱼身上淋酱油再码上葱花,油烧热了浇上去。
“给我拿两个鸡蛋来。”海珠喊。
鸡蛋磕破打在油锅里煎,两面金黄了从后锅舀热水浇下去,随手盖上锅盖,海珠拿刀去库房剁一节鲣鱼肉,鲣鱼肉洗去灰用贝壳刮沫沫装碗里。
“摆桌子吧,你们端菜端饭,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她跟冬珠和齐阿奶说。
“大姐,锅里的水开了。”风平喊。
“好,就来。”海珠端碗进去,锅里的水已经煮成乳白色,她抓起泡发的米粉丢进汤里,沸腾的水泡被扑了下去,她用勺子舀勺汤倒碗里,晃了晃再倒进锅里,如此涮了三遍才盖上锅盖。
风平抽出一根木柴放泔水桶里,滋滋一阵,火星灭了只余一股白烟。
菜和绿豆粥都已经端出去了,猫跳上椅子探头往桌上看,只一眼掉头就走,老老实实跳进竹筐里睡觉。
齐二叔轻笑,猫嘴养叼了,看见素菜它们八风不动,也不馋嘴。
厨房里响起锅盖放下的声音,海珠挑起米粉看一眼,揽起猪肝倒进去。
猫闻到味,伸个懒腰颠颠跑进去喵喵叫。
“没你们的,你们哪天谁坐月子奶崽子了我给你们做。”海珠舀汤装钵里,锅里添上水,她端着猪肝煮米粉出去,说;“我们先吃,粉放凉了再给我三婶送过去。”
风平洗手跟出来。
人都到齐了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正吃着隔壁响起了婴儿啼哭声,声音越来越近,齐老三抱着孩子进来了,他说:“你们吃,不用管我,也不用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