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容易进味,待会儿卖给食肆,中等个头的留下来做熏鱼。分拣完了,齐老三挑着两桶鱼先去卖鱼,海珠则是留在海边,她提桶鱼卷起裤腿下水,坐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刮鱼鳞,鱼先用石头砸晕了,免得刮鱼鳞的时候乱扑棱。
身后水花响,海珠偏头,是毛小二。
“用不用剪子?”毛小二手里握着长剪刀。
“我船上也有。”一只鸟在船上盘旋,海珠捡个石头砸过去,“这贼鸟,还想上船偷鱼。”
毛小二朝岸上招手,他手下的兵卒上船守着。
海珠看明白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可是找我有事?”
“是想跟你打听点消息,沈虞官要辞官养老你可知道?”毛小二压低了声音问。
海珠满脑子疑惑,“你是说沈遂他爹要辞官养老?也是,他爹的年岁也不轻了。”
毛小二看她脸上的疑惑不做假,他纳闷道:“看来你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突然?沈虞官年纪不轻了,但身体一向好。”
海珠摇头表示不知情。
“不过他辞官了,沈家的几个儿子都能干,沈遂他大哥就能接班。”毛小二试探。
海珠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毛小二心里一抖,他垂下眼不敢再自作聪明。
海珠低头继续刮鱼鳞,一条鱼刮完再换一条,毛小二坐在一旁不走她也不搭理,像是没看见一般。
“海珠……”毛小二腆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现在当虞官有没有要求,是要考核还是举荐,我家里有个兄长也识文断字会算账会做账簿。”
“沈虞官辞官的消息保准吗?”海珠这才开口。
见她接话,毛小二松口气,他点头说:“保准。”
“那就等着吧,朝廷新派了个布政使过来,虞官的任免看他有什么章程。”海珠说。
毛小二怔住,他坐在一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既然有上官管着,那沈虞官就不能私自让他儿子接任。琢磨出意思,他高兴地搓手,他从桶里提一条鱼帮海珠杀鱼,一直到齐老三和齐阿奶过来他才走。
“我回去了让我兄长准备着。”走前他跟海珠说。
海珠没回话,她抬头看看左右两边的人,说:“你俩都过来了,哭包又闹了谁管?”
“她外婆来了,让她外婆看一会儿。”齐阿奶吁口气,她出趟门就像是蹲大狱的犯人出牢放风了。
“你留你丈母娘多住几天,或是让她往后常过来。”齐阿奶跟老三说。
这打的什么主意海珠都听出来了,她在一旁哈哈笑。
齐老三也笑,“我回去了提一嘴,但来不来看她,我丈母娘清静惯了,年纪又大,不一定受得了。”
“就是清静惯了才喜欢热闹。”齐阿奶笑,过了一会儿才坦言说:“我养了三个儿,又看着海珠姐弟五个出生长大,两代八个人都没她能折腾,还必须抱着睡,现在斤两轻还使得,等五六个月长膘长肉的时候,家里估计就你跟她娘能抱了。”
“要不狠狠心?”海珠试探道。
齐老三摇头,“她现在小,要贴着人睡才踏实,再长长就好了。”
齐阿奶冷哼,“活该你受折腾。”
齐老三无所谓,这点累算什么,还没他当盐丁的时候累。
刮了五十条鱼,三个人忙到晌午,齐老三拿着刷子和筐走到水深处刷筐,刷洗干净了装上鱼挑上担子往回走。
刚走进巷子就听到了哭声,巷子里的街坊见到人如见到救星,迫不及待地说:“快回去快回去,你家的大嗓门吵死人了。”
贝老娘哄孩子哄出一脑门的汗,脸色沉沉,脸上的褶子都拉了下来,脸越发长,海珠猛一看到人恍惚觉得脸生。
“奶吃了,屎也拉了,尿布是干的,她娘抱着在屋里走也不行,我抱着哭,她二伯抱着也哭,她二姐抱还哭。”贝老娘木着脸说话。
“这孩子是这样,抱着哄还要跟她说话,还有点认人,臭毛病多。”齐阿奶摇头,她也不接手,谁惯的谁哄去。
齐老三放下担子去灶下抓把柴灰搓手,反复搓了三遍没腥味了才回去换衣裳,急急忙忙连扣子都没扣好先去抱他闺女。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巷子里的街坊都要嫌弃你了。”
海珠生炉子炒椒盐,齐阿奶则是在哭声里淡定地晾鱼沥水,她跟贝老娘说:“亲家母你歇歇,我晾了鱼就来做饭。”
“唉,我回去吃,你也别忙了。”贝老娘脑子嗡嗡的,她要回去清静清静。
“不忙,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你走了我们也还是要吃饭做饭的。”齐阿奶可不让她走,直接说:“下午我们要熏鱼,再劳你帮忙看着星珠,你放心,她上午闹了下午就要睡。”
“噢……”贝老娘捏着布兜子又坐下去,脸上净是犹豫之色,她嘀咕说:“也是,奶娃娃除了吃就是睡……”
“大奶,我三婶小时候闹不闹?”冬珠忍不住问。
贝老娘忙摆手,“星珠不随她